长安春色(6)完

    2023年1月9

    【6章】

    灞桥的柳条黄了又枯,枯了又绿,绿了又繁,却又是年辰匆匆过。

    桥,垂柳依旧迎风拂,枝叶瑟瑟轻响,就如在过去的几百年样,冷观阅这桥,来迎去送。

    此时,正有列车队停驻在如烟垂柳旁边。

    刚刚被贬汝太守的萧炅,素衣履,正在拱手和几位同僚道别。

    有杯桑落酒,好言劝慰:「萧兄,颍州离子京畿,究竟还不甚远,也算万幸。」

    萧炅目落在杯清澈酒液,苦笑道:「贤不必相劝,这原不是我初次贬官。只不过几年前那回,我是武功,这番,嘿嘿,却是潼关,还我故郡。」

    来送他的都是,自然都知他那次被贬官的缘由,便有道:「想兄定可再起。回不也是么?」

    「那回的罪名,不过是不无术,此番却是贪赃舞弊,败度,只怕再无还京之期了。」

    萧炅嘴角扬,益见苍黄肌肤纹路深刻。

    他举起酒杯,口饮尽,凝目注视银杯杯腹纹,笑道:「想来此去颍州,罪臣难再有如此器物。」

    他语意太过苍凉,时众俱无话可说,或低叹息,或转眸目视溶溶灞

    忽然辆车孩子啼哭的声音,只听有孩子叫道:「阿,我不要去汝阳,不去汝阳!小、阿喜哥哥、瑶哥哥他们都不去汝阳,我也不要去!我们夕还要抓蜘蛛哩!」

    话音尚自颇为稚,想来孩子年龄太小,尚且分不清「汝阳」

    「汝」。

    萧炅苦笑道:「是我的个孙。小郎家不解事,倒教诸君见笑。」

    任由那孩子哭泣,并不声喝止。

    萧家也是河南旧族,门风清谨,这时萧炅却竟然颓唐至此,任孙啼哭失礼,众都不由黯然。

    却听萧炅又道:「如今远离京师繁华,闭户读书,为不。只是炅今有罪,诸君相送至此,已属厚谊,炅自心知,快请回罢。」

    众皆知,萧炅是李林甫倚重的心腹。

    此番萧炅被贬,皆是吉为杨钊谋划策,要削去李林甫的膀臂。

    去岁杨氏位姊皆封之后,杨钊恩幸更隆,此际炙手可热,像吉本是李林甫手的得力将,却也转而投向杨钊门,以求汲引。

    众确也不愿因送萧炅,而得罪于新贵杨氏。

    有顺势道:「既如此,萧兄便起程罢。我辈期见萧兄黎庶,早成政。」

    便折了柳条递与萧炅。

    这时,忽然有阵促促蹄声响起,骑绝尘而至,堪堪奔手腕微扬,那疾奔之势登时止住,桥官员多识,便有赞道:「当真好,奔若风雷,定如岳。」

    却见那乘者翻身跃,径自向萧炅走来。

    他穿的双鹿皮靿靴,浅绯绸袍,由暗金细线绣成许多对鹘图案,鹘鸟意态威猛昂扬,口喙尖利,形似长刀。

    那则薄紧抿,双目细长,显得颇为柔。

    他面虽微笑着,可那笑意却似并到达底。

    时值夏末,秦犹自炎热,然而众官员见他的笑,周身肌肤都似漾起了层寒雾。

    便有悄悄移开几步,离萧炅远了些。

    却见那深深拱手,向萧炅道:「相送来迟,冀萧兄宽宥。」

    萧炅角微颤,略有些斑的髯须抖了几抖,终是笑道:「吉郎何太恭之甚也。我不再为京兆尹,君不再为万年丞,何必如此?」

    吉挑。

    他和萧炅这对旧的冤家,此刻同时忆起,他曾得罪萧炅,而萧炅却不巧了他这个万年县丞的司。

    那段子他如火熬煎,忐忑惶恐,幸亏力士为他周旋说和。

    后来他也同为李林甫所用,团和气,然而当初的恐惧他从不曾忘,更何况他明,李林甫只是看了他罗织罪名的才能,而对有才的萧炅,却是全心全意倚重。

    杨钊借他的计策,萧炅贪赃之罪,他知道杨钊在利用自己,就像当年的李林甫样。

    然而他不意这样的利用。

    此刻萧炅以失败者的坦然和落寞,提起那段使他耿耿于怀的历史,吉却不再感到愤懑。

    他微微笑,注满酒杯,清浅笑带着胜者的淡然讥讽,那讥讽因其淡然,而格外有味:「曾为兄属官,如今想来何其有幸。昔年得聆兄训诫的那些时,当真令怀思不已。」

    他姿态恭谨,双手捧杯,杯酒液微微漾。

    萧炅喉结终接过银杯,执杯道:「吉郎,我昔户部侍郎,曾为尚书左丞严挺之逐,你可知是甚缘故?」

    吉愕,他知那是萧炅平极为尴尬之事,却不料萧炅此刻竟然自揭伤疤。

    饶是他心细密,也猜不对方用意,当煳道:「听说是文字争执。」

    萧炅哈哈笑道:「甚的文字争执!以我才,焉能和严有甚争执?吉郎你当真抬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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